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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者名叫陳麥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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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者名叫陳麥鷗

關聽雨輾轉反側到了後半夜,這不知道是她失眠的第多少個夜晚,每當黑夜困著她,孤獨無力的感覺就會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,直到雨勢漸大,雨水打擊地面的劈裏啪啦聲仿佛催眠曲,困意終於襲來。

關聽雨坐起來拉開窗簾看見雨還在下,外面路上的積水已經深的能沒過小腿。

她對著窗外發了會呆,直到起床氣消得差不多了才伸了個懶腰掀開被子。

攏著絲質睡袍敲了敲阿田的房門,沒人應聲。

到了堂屋才發現阿田在小院裏,身邊放著個水桶,正用簸箕奮力地舀著地上的積水。

關聽雨打了個哈氣,聲音聽起來還沒睡醒:“水還是漫進來了。”

阿田擡頭看了她一眼:“起來了?早飯在廚房,自己去拿。”

關聽雨沒動,歪著頭看了好一會兒,才伸了個懶腰,指著墻角被一顆桂樹擋著的地方不緊不慢地說:“多半是下水口被落葉堵上了,清理下就行了。”

屋子裏裏外外平時有專人打掃,不怪阿田不知道下水口的位置。

阿田彎著腰舀得腰酸,聞言轉臉惡狠狠地盯著她。

早幹嘛去了,合著站那看半天就是想看她幹活夠不夠賣力?

關聽雨也不心虛,一臉無辜地:“瞪我幹嘛,虧我還好心告訴你,不然這一地的水你得舀到什麽時候。”

她說著扭頭往廚房走。

只聽見阿田暴躁的吼道:“關聽雨……”

關聽雨充耳不聞。

阿田也懶得跟她計較,每天起床都是這副死相,她已經習慣了。

等阿田渾身濕透進了屋,關聽雨也吃完了早飯,她嫌棄地後退兩步:“趕緊去洗澡,臟死了。”

阿田皮笑肉不笑地沖她一扯嘴角:“也不想想是因為誰。”

關聽雨有個本事,能自動過濾所有她不想聽的話。

比如這會,阿田說的話已經被她自動屏蔽。

關聽雨自顧自地說:“今天幾號來著,啊,6月20號,那位陳小姐的當期該到了。”

阿田翻了個白眼:“也就是我,脾氣好還能受得了你,換個人試試。”

關聽雨在腦子裏過了一邊:“沒錯,23號到期,聯系過她了嗎?是續當、贖回還是斷當?”

阿田恨恨地說:“我告訴你,再這麽欺負人,把我惹急了我還就不幹了,誰愛伺候你誰伺候,反正本姑娘不伺候了。”

關聽雨:“最近只有陳小姐的到期,你有陳小姐的電話吧,要不要我再給你報一遍。”

關聽雨還有個本事,就是記憶力超強。

架子上的記憶瓶除了最深處的兩瓶鎮店之寶,其餘擺放並沒有規律,可瓶子上沒有貼標簽,架子上也沒有做記號,更沒有登記本,只憑著她的記憶就能迅速分辨出哪瓶是誰的,當了多少錢,什麽時候到期,聯系電話多少,絕不會出錯。

阿田最後給了定論:“我倒要看看你還能不能再找一個像我這麽好的。”

突然,關聽雨頓了一下,往阿田那邊靠了靠:“中午吃什麽?”

阿田被她冷不丁的轉彎唬得一楞,隨即反擊道:“你不是剛吃了早飯。”

關聽雨似乎很疑惑:“吃了早飯就不用吃午飯了?”

阿田嘆氣:“出不去,冰箱裏有什麽吃什麽,不許挑。”

關聽雨點點頭:“記得給陳小姐打電話,我再去睡會。”

反正今天也不會有人上門。

阿田認命地拿著雞毛撣子開始撣架子上的灰。

關聽雨轉身前往架子上瞄了一眼,動作猛地停住。

她蹙著眉沈著臉色:“你換了瓶子的位置?”

阿田下意識地裏裏外外看了遍架子:“沒有啊,昨晚上那位季先生走了以後就洗洗睡了,一早起來就顧著在院子裏排水,沒動瓶子。”

關聽雨又看了一遍:“不對,不是位置變了,那瓶,顏色變淡了。”

阿田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,茫然地看了半晌:“哪兒淡了,不還是那樣。”

關聽雨固定每年12月31日檢查清理記憶瓶,每年都有瓶子裏的團霧顏色由深成了透明,那是因為記憶的主人去世了。

主體灰飛煙滅,記憶煙消雲散。

像這樣只有輕微變化的還是第一次見,她也想不明白。

關聽雨的第三個本事,想不明白的事就不要去想。

阿田還在研究到底哪裏變淡了,關聽雨也不想睡了,幹脆給自己沖了杯咖啡開始品嘗。

黑咖啡提神,一杯下肚,關聽雨總算恢覆神智:“今天大概不會有客人上門,索性休息吧。”

阿田舉雙手讚同,雖說即便開門,十天半個月也不一定有客人上門,但是休息就意味著什麽時間做什麽事都由她自己支配。

她舔著臉往前湊:“好姐姐,我剛約了朋友,出去玩一天行不行,午飯……你自己解決一下。”

關聽雨微微皺了皺眉:“這破天,你怎麽出去?大門都不能開。”

“嘿嘿,沒事,我從窗戶翻出去,不走門。”

關聽雨捏著鼻子往後仰:“隨便你,出門前把自己洗幹凈,臭死了。”

阿田高聲應道:“遵命。”

“別忘了和陳小姐聯系。”

“我這就去打電話。”

阿田鉆進櫃臺,其實一周前她已經和陳小姐聯系過,對方說需要考慮一下。

不一會,阿田從櫃臺後伸出腦袋:“聯系不上陳小姐,電話無法接通。”

關聽雨抿了口咖啡:“無法接通?算了,明兒再打吧,你趕緊洗洗走吧。”

阿田不在,她還得考慮一下午飯吃什麽,她可不想翻窗戶出門,這種路況恐怕也沒法叫外賣,作為一個生活自理能力欠缺的人類——她瞄了眼阿田的零食櫃,她記得裏面有泡面。

……

鄴城市公安局,刑偵支隊長辦公室內。

“你胡鬧。”支隊長羅宏猛地一拍桌子,“他已經不是刑偵支隊的人了,不是你們的副支隊長,聽他調遣,你也想去交警大隊執勤?”

站在桌子對面的刑警江宇嚇得一縮脖子:“羅,羅隊,間哥就是,就是想幫忙查案子。”

羅宏氣得唾沫橫飛,吼道:“你們都是死人吶?要他幫忙查案子,他不去馬路上站崗,跑這來湊什麽熱鬧,發現案子不報分局,直接拉到市局來,他還有沒有規矩了,他人呢?”

“在,在辦公室。”

“叫他過來,兔崽子,我還治不了他了。”

江宇一滋溜跑了。

不出半分鐘,沈白間嬉皮笑臉地推門進來:“師父,您找我?”

羅宏鼻子裏哼了聲:“滾進來坐下。”

沈白間油嘴滑舌:“挨批不得站著聽,師父,您罵,我絕對不回嘴。”

沈白間進市局時羅宏看他機靈,帶在身邊當接班人培養。

沈白間也爭氣,幾年下來大案小案破了無數,兩年前一名被通緝多年的通緝犯流竄至鄴城,被人發現後通緝犯鉆進幼兒園劫持了一園子的小孩子和老師做人質。

當時羅宏人正在外地,是沈白間動作迅速,判斷準確,帶著人在未開一槍,無一人傷亡的情況下活捉了罪犯,立了二等功,不久在羅宏的舉薦下升為刑偵支隊副支隊長。

羅宏白了他一眼:“還想回嘴?我問你,發現屍體為什麽不報分局?直接通知市局技術科和法醫把屍體拉回來是什麽意思?怎麽,當了幾天交警連規矩都忘了?”

非重大惡性案件,死亡人數不超過三個人的案件,都應該交給處地分局偵辦。

沈白間果然沒回嘴,舔著臉:“沒忘,師父,您老多年的遵遵教誨,我哪兒敢忘。”

羅宏白了他一眼,沈白間朝門口看了看,忽然壓低了聲音對羅宏說:“師父,您看過屍體了嗎?”

羅宏警覺地皺起眉:“你什麽意思?”

沈白間拉開辦公桌前的椅子坐下,向前傾身:“我不是自作主張把屍體帶回市局,師父,我看了屍體,死者是女性,年齡三十多歲,身上有多處傷痕……”

羅宏點了點桌面:“說重點。”

沈白間頓了頓,正色道:“死者身上穿著詭異的大紅嫁衣,可嫁衣下屍身有被虐待的痕跡,腹部的傷口像是剛做完手術,整個屍身形狀詭異,這種案子交到分局,如果處理不當會引起什麽樣的社會輿論?另外……”

他看了眼滿臉不悅的羅宏:“我記得剛進市局的時候,您和我說過一個案子,二十多年前,那時候您剛調到市局,一起連環殺人案,兇手每次虐殺死者時都會在死者大腿內側用刀留下一個蝴蝶印記,還……”

羅宏一楞,凝重地打斷他:“那個兇手早就被抓了,對罪行供認不諱,判的是死刑,罪犯屍骨都涼透了,和這次的死者有什麽關系?”

沈白間說:“師父,我看到屍體大腿內側有一個蝴蝶圖案……”

羅宏猛地站起來。

“師父……”

沈白間剛要開口,被羅宏喝止:“有蝴蝶圖案也不能代表和二十年前的案子有關,現在的年輕人紋個身什麽的不,不都很正常,你怎麽能肯定……”

“師父,您和我說過那個案子以後,我查過,死者身上的蝴蝶圖案和二十年前的,一模一樣。”

羅宏心裏有些亂,如果沈白間說的是真的,意味著當年的兇手抓錯了,被當做兇手的人枉死,而真正的兇手這些年來一直逍遙法外。

或者有人模仿犯案,這個人知道當年案件沒有對外披露的細節,可能和當年的兇手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,無論哪樣都將引起巨大的社會輿論,刑偵支隊的壓力可想而知。

他原地繞了幾圈,出門前撂下一句:“老子如果查出來和二十年前的案子無關,你就自己收拾收拾去派出所戶籍科報道。”

沈白間一臉錯愕:“不是吧師父,連治安警都不讓當,直接給我貶到戶籍警?”

羅宏一頭紮進刑偵支隊辦公室,很快刑警們被他一聲命令指使地團團轉。

沈白間翹著二郎腿在支隊長辦公室裏,半天不見羅宏回來,他起身輕輕打開門。

走廊裏沒人。

沈白間大搖大擺走到刑偵支隊辦公室門口,伸手還沒碰到把手,辦公室門從裏面被猛地拉開。

開門的是羅宏,沈白間和他大眼瞪小眼看了一會兒,假裝若無其事地轉身要走。

羅宏一把揪住他的後衣領,氣急敗壞地說:“你小子,給老子過來。”

沈白間被扯地嗷嗷叫:“不是,師父,君子動口不動手,公共場合,這樣不合適。”

“少給老子扯淡,”羅宏把沈白間扔進支隊長辦公室,反手把他按在門上,用胳膊肘死死抵住他的脖頸,“我剛才查了,那起連環殺人案的電子檔案裏,沒有受害者身上蝴蝶的紋身的照片。”

公安檔案信息數字化實行10多年,很多陳年舊案因為各種原因,錄入庫的時候常常丟三落四,根本不完整,尤其這種老舊的已結案,無人在意。

沈白間茫然:“不可能,我確實看過,要麽是在檔案室翻的紙質檔案?”

羅宏松開胳膊:“我不管你是因為什麽接觸過那個案子,我現在只能告訴你,這次的死者和那個案子沒有關系,法醫科已經檢查過了,死者大腿內側的蝴蝶紋身呈陳舊性傷,不是死前或者死後剛紋上的,興許只是巧合。”

沈白間張了張嘴,最終什麽也沒說。

羅宏撇了他一眼,緩和道:“知道你破案心切,不過你的處分沒撤,現在沒有偵查權,我警告你,不許出幺蛾子,好好表現,過陣子等張局氣消了,我再去求情,把你調回來。”

沈白間趕緊一笑:“就知道您舍不得我,謝謝師父,徒弟我恭候佳音。”

羅宏看見他就煩,揮揮手:“滾滾滾,趕緊滾。”

沈白間上車前擡頭看了眼三樓窗戶。

羅宏正站在窗前,沖他不耐煩地擺擺手。

沈白間打了個飛吻,一彎腰鉆進車裏,不緊不慢地發動車子,連上藍牙,一個電話適時地打了進來。

“說。”

“間哥,死者身份通過指紋庫對比到了,叫陳麥鷗,女性,29歲,是A科研所的科研人員,暫時沒找到家屬,屍檢結果還得等一陣,有新消息我再通知你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對了間哥,我還查了死者電話的通訊記錄,最後一通電話來自一個固定電話,登記名叫,等等我翻一下,叫關聽雨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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